夜目

一张自拍引发的“战争”

“男人出轨的时候，智商接近爱因斯坦，女人捉奸的时候，推理接近福尔摩斯。”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就见识了这么一个“福尔摩斯”式的女人。

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不是很精明的样子，可一遇到男人出轨变心这种事，“傻白甜”的智商蹭蹭上涨，那真是见微知著，明察秋毫，侦破能力一路爆棚。

不巧的是，被捉奸的那个人是我……

当然我是清白的。

而这一切，都要从我的一张自拍照开始说起。

【1】

你们肯定很关心男主角是谁，我就不卖关子了，可不就是我那个绯闻男友，阿诺。

去年情人节，我一度以为他是变态杀人狂，搞得好一阵子心神不宁。

今年情人节，他打着可怜我这个单身汪的旗号，给我带来了一顿相当丰盛的宵夜，却又给我平静的生活添了波澜。

我记得他那天穿着黑色呢子风衣，里面是休闲西装，高高帅帅的样子，看着特精神。

那时候，我早已经知道，他妻子过世，但他不知道我知道了。所以我象征性的问他，你怎么不在家陪老婆啊。他就说，老婆出远门了，可怜他现在也成了孤家寡人。

我都习惯他撒谎了，也没再展开聊太多。吃完饭后，他突然拿出手机，说：“不如咱俩合个影吧。”

我往边上躲了躲，“干嘛呀？”

主要是我不太喜欢自拍，也不觉得阿诺是个喜欢拍照的人，他的提议有点突然。

阿诺就用他那深邃的眼睛，盯着我。

“我们是朋友吗？”

我点点头。

“那朋友间，合个影，过分么？”

他的眼神看得我有点恍惚，脑子好像也有两秒的当机，竟然摇了摇头，对他说：“是不过分。”

咔嚓！一张自拍合影，拍完了。

他满意的看了看那张照片，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懊恼万分，跟他说，就算是要合影，咱能不能好歹用个美颜的软件拍啊，刚才那张，把我拍的太呆，能不能再来一张？

他却笑着说，这样更自然，挺好，不用美颜。

好吧，我就当他是夸我了。

我那天喝了点酒，话多了些，送他离开的时候，我说，你小心别让你老婆看见咱俩合影，到时候误会你了再来找我算账。

说完这话，我就打了个寒颤。毕竟他妻子已经过世，我又天天晚上开店，他那去世的妻子，万一真的晚上来找我算账……

想到这，我毫毛都竖起来了。

他笑笑说：“不会，我跟她说过你，她知道咱们只是朋友关系。”

阿诺这话说完，丝毫没有起到安慰我的作用，毕竟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的丈夫老提别的女人？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万一呢……万一她真吃醋了呢……

这事儿，还真让我一语成谶，给说中了。

只不过，这张自拍引来的，不是他去世的吃醋妻子，而是另一个现实中的女人。

【2】 

大概过了一周左右，晚上七点来钟，一个年轻姑娘走进我店里，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清汤挂面似的黑色直发，皮肤白净，眼眸单纯。

她一进来就先跟我说了声：“不好意思，您是还没开始营业吗？”

我说没关系，你进来吧，我就要开门了，说着我走到店门口，把“休息中”的牌子翻了过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她指着一个女性用品，问我，这个怎么用，多少钱。

我很专业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听完，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我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厌恶。

那段时间，我重刷《lie to me》，正沉迷观察人的微表情。

她让我介绍的时候，一边的嘴角上扬，这是很明显的不屑和轻蔑的表情，而等我开始介绍，她的上嘴唇向上，似乎已经厌恶到无法忍受了。

来买东西的客人，出现不好意思，甚至羞愧和尴尬，都挺常见的。

但像她这样，压根抱有偏见的，根本就不会走进来。

我也不再招呼她了，让她自己先看看，有问题再问我，然后就去忙我的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她随便拿了一样东西过来结账，之所以说她随便拿的，因为那是个男性用品。

她问我：“你做这种生意，家里人不说你吗？”

我抬头看向她：“哪种生意？”

“就是……”她顿了下，尴尬的拨了拨头发，才继续说：“不好意思，我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合适，我就是觉得，咱们中国人比较保守嘛，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怎么能这样公开的谈论呢，也太伤风化了吧。”

我觉得很新鲜，就对她说：“是吗？那我建议你去看看初中生物书，要是觉得书里的内容尺度太大，你可以去教育局反应反应，为社会尽一份薄力。”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眼圈一红，啪的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摔。

我猜她大概觉得，这样可以帮她造声势，但真正的泼妇悍妇，那摔东西的力度和表情，绝对不是这样的。

“姑娘，你这是几个意思？”

“砸店！不行吗？大不了我赔你！”

这可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我能问下，为什么吗？你是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好啊，还是被男朋友甩了？我看你好好的姑娘，倒不像是有精神病，你现在走，我还不报警。”

听到我要报警，她情绪更加激动了。

“我才不怕你呢！实话跟你说，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才是阿诺的女朋友，你以后不许再勾引他，他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不是你可以随便耍着玩的男人！”

我看着暴躁的姑娘，捋了捋思路。

“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个随便耍男人玩的女人了？又是谁告诉你，我勾引阿诺了？”

她一脸厌恶，“你要是正经人，你怎么会开这种店？你要是没有勾引他，你会拍这种照片？”

她气得浑身发抖，举着手机给我看，可不就是我和阿诺的那张合影么……

【3】

没想到，这么正常的照片，在她眼里也算是下流了。

面对这种偏见，要说一点不气也不可能，但更多的是好笑和好奇。

我确定阿诺没有女朋友，那她到底是谁？手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还有，她是怎么找到我的？阿诺绝对不可能把我的地址，告诉他身边任何朋友。

难道仅凭一张照片，姑娘就能把我人肉出来？我承认自己有点佩服她了。

“姑娘，你看你是误会了，这样吧，我们把阿诺叫来，让他亲自给你解释，你看好不好？”

“叫来就叫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说！”

我无奈拨通了阿诺的电话，让他来一下我的店里，有急事找他，至于什么事儿，来了就知道了。

在等阿诺的这段时间，我继续看我的《lie to me》，好理论指导实践，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姑娘的脸上再捕捉到一些教科书式的微表情。

那姑娘一开始的确是气的快肿了，但等到后面，我明显看出了她的不安，眼神焦灼，两只手握得紧紧的。

半个小时后，阿诺匆匆来到了我店里。

“着急叫我过来，出什么事了？”

我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那姑娘，对阿诺说：“你女朋友说我勾引你，来找我示威了。”

阿诺看向那姑娘，一脸惊讶，“思思，你怎么来了？”

这个叫思思的姑娘，红着一双眼睛，对阿诺说：“你拒绝我可以，那你至少要找一个比我好的吧？你选择这种女人，我就不甘心，不服气！”

阿诺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冷声道：“她不是那种女人，这里也不是你任性发脾气的地方，赶紧回家去。”

“我不走，我要你一个说法。你不是喜欢温柔的女人吗？她哪儿温柔了？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男女之事，我都替她脸红，简直是……”

“思思！”阿诺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两度，思思住了口。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语调：“思思，别再说了。我和晶……我和这家店的老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也不该在这侮辱她的职业。”

思思怔了一瞬，更多眼泪流下来：“你竟然还护着她……我想不通，我哪里不符合你的要求了？我孝敬父母，救助小动物，帮助流浪汉，别人都说我有爱心，说我温柔，只有你看不到我的好。就算是我大晚上去给你送药送汤，你也没感觉，就算我亲自送你去机场出差，你也只说一句谢谢，让我下次别这么做……你为什么对我就这么冷酷无情！”

“思思，你真的觉得，做到你说的那些，就算是温柔了吗？”

【4】

思思的情绪有点不稳定，但这个问题她回答的理直气壮：“是。”

阿诺平静地望着她，“如果你真的温柔，就不会在这乱发脾气，不会这么不尊重别人的正当职业，也不会偷偷的调查我的出差日程，翻看我的手机，更不会逼我接受你的体贴。所以你不是温柔，你只是自私。”

思思姑娘听完，悲伤的一塌糊涂，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流。

我估计，这位乖乖女，从小到大，还没接受过这么直接的批评吧。

我和阿诺就像两个大人在看孩子似的，等她不哭不闹了，阿诺半蹲在她面前，用我递过去的纸巾，帮她沾了沾眼泪。

她却哇的一声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阿诺哥，你是不是讨厌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不会，我也不讨厌你，只是咱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思思伤心地说：“那……那你再抱抱我行吗？”

阿诺抱了抱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会找到你的幸福的，不要再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了，好吗？”

思思抽噎着，离开阿诺的肩膀，异常坚定地对他说：“只要你还是单身，我就会等着你，那首歌不是也那么唱吗？没关系你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有一生可以浪费，我就这一点点倔，称得上我的优点，你不用对我惭愧，也许我根本就喜欢被你浪费。”

我听她这么说着，竟然心酸起来。

谁还没有一个甘愿浪费一生，去爱的人呢？

就像思思对阿诺，就像阿诺对他的妻子……

阿诺叹了口气：“好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不然你的Lucky要饿了。”

都说，看一个男人是否有风度，就看他对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态度。

当阿诺对思思的行为那么生气，却依然可以温和的送她回家，鼓励她去追求真正的幸福。

我觉得，阿诺真的不止是我见过最深情的男人，怕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人之一了。

思思收起了眼泪，跟着阿诺一起朝门外走去。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瞪向我：“就算阿诺哥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

好吧。

【5】

阿诺把思思送到家后，又回到了我店里。

他向我道歉，说思思是他同家属院一起长大的小妹，的确是很任性，不过人不坏，以后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我笑着说，我没那么小心眼，不会计较这些的。

我看他欲言又止，就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了，便问他，“思思说你现在是单身，怎么回事啊？你和你妻子……”

“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没事，会好的。”他没看我的眼睛，声音也有些低哑。

“嗯，那就好。对了，我最近看了一本书，感觉不错，推荐你看看啊。”

我成功岔开话题，阿诺的表情总算轻松了一些，跟我谈论起那本书来。

其实他的谎言，从来都不高明，只要我稍一琢磨，就能看出破绽。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过没有，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他到底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我也忍不住的想，帮他自欺欺人的这样过下去，究竟算不算是饮鸩止渴？

但我不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希望有一天，阿诺可以不再活在过去，亲口来告诉我一切。到了那时候，我也依然愿意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这天，阿诺离开后，我打开音响，开始播放林宥嘉的那首《浪费》，竟然不知不觉的循环了一个晚上。

有的是很多资源

我有的是很多时间

不去爱才是浪费，多不对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我就是剩这么一点点倔

称得上我的优点

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忏愧

也许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

就算我再去努力爱上谁

到头来也是白费

不如永远跟你耗来得快乐

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