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目

账号为啾咪文学官方,账号下内容版权归属啾咪文学。首发公Z号:夜目

醉酒后“撞女鬼”,破解了三十年前的一桩命案

世界上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无法用现有的科学解释,就成了口口相传的灵异事件。

越传越神、神乎其神。

虽然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见过了太多社会的阴暗面,也亲身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儿,内心对于无神论的坚持仿佛也在日渐动摇。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改变自己的信仰,而是在面对自己无力改变的人间惨剧的许多时候,在理智之外,内心会很自然地寄托于一些超自然的力量出现——假如真的离地三尺有神明,那么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多不公和黑暗吗?

带着这个问题,开始我们今天的讲述——一个充满灵异色彩的、让人闻之唏嘘不已的故事。


【1】

故事得从二十年前讲起。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那年的暑假我接到一个同学的邀请,去他的老家玩。

这个同学姓罗,人长得精瘦,个子不高,但体力特别好,是当时我们系长跑队的耐力之王,人送外号骡子。

骡子的老家也在太行山区,不过距离我老家有几百公里的路程,位于太行山的中南段,当地的主要经济支柱是旅游和板栗。

他邀请我去玩的动因,主要是他们当地有个新开发的旅游景区,当时还不收费,里面奇峰怪石、峡谷飞泉,端的是个消夏避暑的好去处。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好端端的休闲消夏之旅,最终却成了一场让我差点吓掉魂的惊悚灵异事件。

我坐了整整一天的长途汽车,到了骡子老家镇上的时候,已经是红霞满天、金乌西沉的傍晚时分了。

骡子骑着他爹的金城100摩托车来车站接上我,然后一路突突突冒着小蓝烟就进山了,好在车站距离景区并不是很远,我们到达景区所在的村子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骡子轻车熟路地驮着我去了他高中同学家开的农家乐,一处位于村子最西头的农家院落。

这处农家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两个院子,一大一小,中间有一堵石头墙将两个院子隔开。

东边的院子大,全部是新盖的砖瓦房,来农家乐的客人都住在这个院子里;而西边的小院子则是几十年前的老石头房子,房顶也是当地就地取材的红石板,院子很明显很长时间没住过人,自然也没有开灯,黑乎乎的透着几分阴森。

当时是8月份,正是热得要命的天气,虽然山里的气温比城里低不少,但因为我来之前一连几天都没有下雨,所以到了晚上还是非常闷热潮湿的。

这农家乐院子的房东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妻,不过实际的经营者则是他们的侄子程云峰,程云峰的弟弟跟骡子是高中同学,所以骡子跟他也很熟,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

我们赶到的时候,这个小小的农家院已经住满了,程云峰一边抱怨骡子说你小子要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一边嘬牙花子发愁把我们安排到哪儿去住。

他打了一圈电话,只有村子最东头的农家乐还有住处,那也是进村的必经之路,骡子驮着我进村的时候我还专门看了那农家乐的规模,都是新盖的房子,装修和布置在当时看来都很豪华,当然食宿的价格也是很贵。

所以当听到程云峰跟骡子说要把我们安排到村东头的农家乐去住,我这抠门的毛病又犯了,把骡子拉到一边,悄悄跟他说道:“你跟程云峰说说,让我们去他西边那个小院住不行吗?反正那院子是空的,去村东头住的话不但远,而且还得多花钱,不值当。”

骡子跟我一样,在钱上都比较抠门,能少花的绝对不会多花一分,所以我的建议正合他意,于是他就跟程云峰说你先别麻烦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因为客人比较多,程云峰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听我们要先吃饭,也没再提住宿的事儿,而是麻利地安排服务员给我们上菜。

吃饭没啥好说的,都是当地特色的农家菜,关键是喝酒,骡子不但体力好,酒量也是杠杠的,他直接跟程云峰要了一箱冰镇啤酒,跟我喝了起来。

当我俩每人喝了四五瓶后,院子里吃饭的就剩下我俩了,而程云峰也终于清闲下来,坐到我们桌上来陪骡子聊天喝酒。

我看他比我俩也大不了几岁,就问他怎么这么能干,搞这么红火的一处农家乐,这一夏天下来肯定能赚不少钱吧?

程云峰哈哈一笑,说小本买卖,别看每天挺忙叨,但其实也挣不了啥钱。

骡子随口来了句这跟你之前的买卖比可不就是小本买卖嘛,你以前可是挣大钱的,现在不干了真可惜。

程云峰听骡子这么一说,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的好奇心也是被骡子勾了起来,就问程云峰以前是干啥的,但他好像很不愿意提起从前的事儿,闷头喝了一杯酒没说话,搞得我感到十分尴尬。



【2】

程云峰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主动岔开话题问我和骡子要不要尝尝他自己酿的野生山葡萄酒,不收我们钱。

我和骡子都是对酒没啥抵抗力的人,而且一听又是免费,于是连连点头。

程云峰让我们稍等一下,然后他就返回房间拿了一个装满紫红色液体的玻璃罐子出来。

这酒酸甜可口、果香扑鼻,我俩连呼过瘾,正喝得起劲,院子角落的一个房间门打开,房东大妈手里拎着暖瓶和茶壶从屋里出来,放到了我们桌上。

她对程云峰说云峰啊,时候不早了,你们喝得也不少了,都别再喝了,喝点茶醒醒酒早点歇着吧。

程云峰喊了房东大妈一声大姑,然后说好的,我们这就歇。

大妈走后,我问程云峰,看着他大姑和姑父年纪都不小了,按理说他们的孩子岁数应该也不小了,为啥他们的孩子不经营这农家乐呢?

闻言程云峰脸色突然一变,迅速掠过一丝悲伤之色,半晌没说话。

我虽然酒喝得已经不少了,脑子也有些晕,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问了啥不该问的话。

骡子见气氛瞬间尴尬,赶紧提起一杯酒打圆场,说今天咱就到这儿吧,把剩下的酒喝完,我俩也不去村东头了,就在你家西边小院儿随便找个屋住吧。

程云峰一听,眉头又是一皱,好像很不愿意让我们住西边的小院儿。

我见他这个反应,端着的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很快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忙解释说我不是不愿让你们住这儿,主要是那院子长时间都没住过人了,房子潮得很,而且最近也没打扫过,里面挺脏的,你们大老远来的让你们住那儿实在说不过去,要不然你们跟我一个屋挤挤算了。

我一听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是山里的孩子,没那么讲究,老石头房子冬暖夏凉的住着挺好,你也别麻烦了,我们就住那院子就挺好,关键我们也都是穷学生,也不想住太贵的地方,哈哈。

听我这么说,程云峰欲言又止了一阵子后说那就这样吧,我一会儿给你们那院子的钥匙,你们就去北屋住吧。

喝干杯中最后一口酒,我和骡子帮着程云峰收拾了桌子,然后等他回房间拿了钥匙,带着我们往西边的小院走去。

我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整个村子早已进入梦乡,不时响起的蛙叫虫鸣,更加衬托出这山村之夜的静谧。

一进院门,我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声“这院儿里好凉快!”。

走在前面的程云峰头也不回地说这院子背阳,加上长时间没人住,肯定凉快,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北屋的房门。

那房门是老式的两扇对开门,因为天潮,门轴发紧,程云峰推开门的时候发出一阵“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刺耳,让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身边的骡子显然也跟我有一样的感觉,他甚至还用胳膊肘捣了捣我,悄声说了句我咋突然感觉这么冷呢?

那时我的酒劲儿已经上来了,大着舌头跟他说了句冷比热好,这大夏天的,凉快点不舒服么?

进了屋,程云峰已经开了灯,灯光是来自屋顶正中吊着的一只灯泡,开关则是很古老的那种灯绳,灯泡的瓦数不高,发出昏暗的黄色光线,而借着这不怎么亮的灯光,屋里的布局陈设我也是看了个清楚。

这屋里靠西的墙边是一盘土炕,炕很大,从南墙根一直连到北墙根,炕上铺着苇席,旁边的炕柜上摆着简单的被褥。

北墙正对着房门摆着一张桌子,桌旁放着两张老式的圈椅,因为年代久远,这些家具都黑乎乎的斑驳不堪,看不出来原来的本色。

桌子上方的墙上,钉着几个木质的相框,里面裱着一些照片,屋子靠着东墙摆着一套组合柜子,其中最顶上的一个柜子是玻璃门,里面摆着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

而在南墙的窗户根下,摆着一套木质的旧沙发,这就是整个屋里所有的陈设。

程云峰指指屋里的土炕,说这屋子原来是他大姑和姑父住的,条件简陋了点,也不收我们钱了,让我们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离开了,骡子早就累得眼都快睁不开了,铺好被褥后他麻利地上炕躺下,没一会儿就开始扯起了呼噜。

我也上炕躺下,看着熟睡的骡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这人打小儿睡觉就比较轻,有点儿动静就很难睡着,此时虽然也是困得不行,但听着骡子毫无规律可言的呼噜声,愣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也不知道来回翻了多久,我只感觉骡子的呼噜声越来越响,我那点可怜的睡意被他的呼噜声搞得烟消云散,只好拉动灯绳开了灯,从炕上下地,在屋子里转圈。

我也试着去捏骡子的鼻子,可是他翻个身后呼噜又继续打响,根本毫无作用。

无奈我只能想办法干点别的来打发时间,于是我走到桌子跟前,抬头去看墙上相框里的照片。

那些照片有不少都是很有些年代的老式黑白照,也有少数彩色的,我凑近看了几眼,发现差不多都是房东老两口和亲朋好友的合影,其中几张彩色照片里,我还看到了幼年时期的程云峰。

但是看了一阵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几个相框里的照片原本应该都是排满的,但后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撤走了几张,而那几张照片被撤走之后,空白的地方很明显还有之前留下的痕迹。

我心里纳闷,这些被撤走的照片,都是谁的呢?

这时我心里骤然一动,想起跟程云峰喝酒时我问他的那个问题——他大姑两口子岁数都不小了,按理说他们的孩子岁数也不小了,为啥他们的孩子不经营这农家乐呢?

莫非这些被人撤下的照片,都是房东老两口孩子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内心就感到十分肯定,因为在这些照片中,我始终没有看到老两口和他们孩子的合影。

看来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儿,让他们把自己孩子的照片包括他们的合影都撤了出来。

我又联想到我提起这个话题时程云峰骤然变色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又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还是毫无困意,这时我看到桌子上有一串钥匙,想起这是程云峰拿来的这个小院的钥匙,他走的时候没有拿走,于是我拿了钥匙从北屋出来,想着换个房间住。

站在院子里来回看了看,发现西屋的门窗还比较新,于是我来到西屋门前,用手里的钥匙试着开锁,结果第一次试就打开了屋门。

我推门进屋,发现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布局明显要比北屋更新更干净,而且屋里的床单被褥和窗帘都是带碎花的,像是个女孩的房间。

我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莫非这就是房东老两口的孩子是个女儿,而这就是她住过的房间吗?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住这屋不太合适,可具体咋不合适心里也说不上来,于是就准备从离开,可是刚一转头,就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人影,吓得我一个趔趄就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过我也是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只见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两条马尾辫,身上穿着一条碎花的连衣裙,长得很漂亮。

“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那女人向我问道。

我马上反应过来,她可能就是房东老两口的女儿,于是赶紧语无伦次地跟她解释,说自己是来这里玩的,没地方住了所以住在他们家老院子的北屋里,跟我一起住的朋友打呼噜太厉害,于是就想换个房间睡。

说完后我连连跟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她的房间,然后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她听完之后跟我说没关系,让我就在她房间睡吧,这房间她也很久不住了,她只是回来看看。说完她就走进屋子,来回看了看,然后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接着站起身来,跟我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我那会儿又尴尬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全程站在门口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她也再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直到她从屋里出来我才反应过来,这大半夜的,她是从哪儿回来“看看”的呢?还有,院子大门是关着的,她进来的时候大门怎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呢?

于是赶紧回头去看她往哪儿去了,结果就看到她的背影在大门口闪了一下后就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我的脑子里不由得“嗡”的一声,大门分明关得好好的,我根本就没看到她有开门的动作人就不见了,难道这都是幻觉?

还是说我撞到鬼了?



【3】

我越想心里越没底,而且感到浑身冒冷汗,甚至上下牙都开始打架,于是也顾不上关上西屋的房门,飞一样地回到北屋插好门,上炕躺下。

说来也怪,重新回到炕上之后,一直呼噜不断的骡子居然变得格外安静,而我躺下后不久竟然也不知不觉地在恐惧和疑惑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睁开眼只感觉头疼欲裂,看表是早上七点多,骡子已经起床,正坐在桌子旁边的圈椅上闭目养神。

我也赶紧起床,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骡子睁开眼白了我一眼,叹口气说你还好意思问?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回来后断片儿了,吐得炕上哪儿都是,我伺候你半宿,结果你那呼噜打的叫一个响,愣是折腾得我后半夜三点多才跟沙发上蜷着睡着,但是天刚亮就给我硌醒了,只好跟这椅子上坐着迷瞪会儿。

听了骡子的诉苦,我刚想说你快别放屁了,无意间低头一看,发现昨晚骡子睡的那半拉炕上湿漉漉的,很明显是用水擦过,但还是能看出呕吐物的痕迹,而炕头的地上还摆着一个脸盆,里面也是呕吐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所以我的话就没说出口,因为我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不少呕吐物的痕迹,这足以说明骡子刚才说的不是骗我,而且他这人平时也不喜欢撒谎搞恶作剧。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想起了昨天半夜我经历的一切,莫非那是我在醉酒的状态下做的一个梦?

想到这里,我赶紧冲出房门,冲到了院子里。

我的举动吓了骡子一跳,他赶紧跟着我跑出来,问我一大早这是咋了,一惊一乍的还撒酒疯呢?

我没理他,而是径直来到院子的西屋门口,只见那屋的房门关得死死的,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门框上还有完整的一张蜘蛛网,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人打开过房门了。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扇门的样子跟我昨天夜里“见到”的房门完全不一样。

看到这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因为看这房门的情形,我昨夜肯定是没有进去过,那也就是说我脑子里关于昨夜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

“你到底咋了神神叨叨的?”骡子见我盯着那屋门不说话,上前拍了我一下,让我瞬间从胡思乱想的状态回到了现实。

“没事儿,就是……唉,算了,我确实酒劲儿还没过去呢,头晕难受。”我本想跟骡子说一下我昨晚上的那个噩梦,可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不想说了,只好随便把话岔开。

跟骡子一起收拾好屋子洗漱完,我俩离开了这座小院,回到了东边的大院子里,准备吃早饭。

当然,我把人家的被褥吐得一塌糊涂,肯定得跟程云峰说一声,于是我就去程云峰的房间找他,可是却发现他的房门是挂着锁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只好跟骡子一起去了房东老两口住的房间,想着跟他们说明情况。

进屋后我只看到了房东大妈,没看到房东大爷的身影。大妈问我俩啥事儿,我就把昨夜吐在他们炕上的事儿说了。

房东大妈听完后哈哈一笑说没事儿,年轻人喝酒喝吐很正常,那些被褥她回头拆洗下就好了,让我别在意,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感到过意不去,于是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她说这是赔您的,您一定得收下。

大妈连忙说不用,而我非常坚决地一定要让她收下,最后她没拗过我,还是把钱收下了。

接下来我随口就问房东大妈程云峰去哪儿了?

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又犯病了,天还没亮他姑父就带他去县城医院了。

我一听“又”犯病了,心道看程云峰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病秧子啊,怎么好端端地就生病呢?于是就好奇地问房东大妈他咋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也是可怜,前些年干买卖赔了之后,就犯了个头疼的毛病,每年都得犯一两回这头疼病,一疼起来可要命,倒在地上乱打滚,还用脑袋撞墙,就跟疯了似的,要是没人看着每回都撞得头破血流。但是每次去医院检查都查不出来咋回事儿,只能住院输上几天液,等难受劲儿过去了再回来。

听到房东大妈说程云峰的病根是因为做买卖赔了才落下的,我顿时想起昨夜问他曾经是干啥的,他脸上瞬间变色的表情。

于是我的好奇心再次作祟,问房东大妈程云峰从前是干啥的?

可能是因为收了我的钱,大妈觉得我这孩子也挺实在的,于是就跟我聊起了家常。

她告诉我,她们这里是板栗之乡,程云峰初中毕业后就不上学了,跟着村里的大人们秋天收板栗,然后卖给更大的果品商,最后全都运到天津港,出口日本。

听到这儿我打断房东大妈说我老家也有板栗,不过不像他们这边种植规模这么大,所以对于板栗的产销不太清楚,于是就问她为啥收板栗这么好的买卖还能赔钱呢?

房东大妈告诉我说其实板栗这种东西虽然好吃,但中国人消费的量并不大,而且对于板栗的深加工也不行,主要还是出口日本等国家,基本上都是外贸的生意。

前些年随着板栗的销量越来越好,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最贵的时候一斤新鲜生板栗要卖到十几块钱,干得规模稍大一些的收购商,每年差不多都能收入个二三十万块钱,甚至更多。

房东大妈说的“前些年”是90年代,那个时候的二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听到这儿我对程云峰不禁又多了几分羡慕和佩服。

那会儿他充其量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儿,每年能挣这么多钱,确实了不起。

大妈接着跟我说,那几年随着板栗的价格一路飙升,许多当地收购商开始动起了歪脑筋,他们为了挣更多,纷纷以次充好,从山东进购毛栗冒充板栗进行销售。

毛栗的个头大,但含糖量低,不好吃,价格自然也很低,所以一开始这么干的人确实挣了不少钱。

但精明的日本人也不会总是上当,人家一调查,发现拿毛栗以次充好的基本上都是他们这边的收购商,所以直接把他们列入了黑名单,以至于第二年的天津港码头上都拉起了“禁止XX县板栗入港”的大横幅。

这么一闹,他们这里的收购商不但损失了巨额的利润,更丧失了最基本的商业诚信,一下子没有人再要他们的货了。

而许多第一年以次充好尝到甜头的人这一年纷纷扩大经营,甚至不惜向银行贷款,借下巨额债务,许多人因此赔得倾家荡产。

程云峰那会儿也向银行借了不少钱收毛栗,最后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但也是元气大伤。

栗子不行了之后,他们这里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房东大妈和老伴儿就开了这个农家乐,虽然生意挺不错,但一开始规模比较小,后来程云峰主动找她,跟她商量一起干。

房东大妈跟老伴儿一合计,自己两口子岁数大了,观念和精力都不行,还不如让年轻人折腾,而且程云峰毕竟是干过大买卖的,见过世面,让他干肯定比自己强。

于是他们就让程云峰当老板,每年挣了钱后再一起分。

我听完房东大妈这番讲述后深深感到诚信的重要性,同时也觉得很震惊,于是问房东大妈为啥程云峰那么聪明的人,还跟风干那些以次充好的事儿?

房东大妈跟我说你不懂,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别人都进毛栗卖,他要是不那么干,价格降不下去,只能死得更快。

聊了半天,房东大妈突然问我说你俩还没吃早饭呢吧,这样吧,你们就在我这里吃吧,我给你俩熬点醒酒汤。

房东大妈的热情不容我俩拒绝,起身就去厨房忙活了,让我们在屋里坐着稍等片刻。

等早饭的时间,我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活动活动身体,当我转到放在屋子窗户下的书桌旁边时,目光被桌面上玻璃板下压着的几张照片给吸引了过去。

凑近一看,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4】

那几张照片既有合影也有单人照,而让我惊讶成这个样子的,正是那几张单人照里女人。

她和我昨天夜里梦到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难道我昨天晚上见到她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撞鬼了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房东大妈的声音喊我,让我过去吃饭。

可能是见我半天不动地方直勾勾地盯着桌面在看,她走到我身边问我咋了?

我有些失态地指着玻璃板下的照片问她,这女的是谁?

房东大妈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快,但她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她的闺女。

我紧接着问大妈说她现在人呢?

房东大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说话的口气也生硬了许多,问我说你问这干啥呢?查户口呢?她死了!

一旁的骡子见状赶紧凑过来扥了我一下,小声在我耳边说你这是咋了,一大早就神经兮兮的,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我被骡子这么一说,顿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失态了,赶紧给房东大妈说了声对不起,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大妈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反应太大了,坐到沙发上叹口气说孩子你也别往心里去,俺不是冲你发脾气的,主要是俺那不孝顺的闺女太过分了,她把俺老两口的脸都丢尽了,唉,不提也罢。

虽然尴尬暂时解除了,但我内心还是狂跳不已,房东大妈说她女儿死了,那也就是说我昨天夜里梦到或者说撞到的,真的就是鬼了。

正在这时门帘一掀,房东大爷进了屋,只见他黑着一张脸,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房东大妈有些意外地问道:“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云峰呢?”

房东大爷一开口就火药味儿十足:“家里这么多客人,我不回来行么?都跟你一样在这里闲聊天生意还干不干了?”

说完后他还没消气,继续对房东大妈道:“哪有你这样老咒自己闺女的,她就是再不孝顺也是咱闺女,再说你个老太婆跟外人提这事儿干啥!”

房东大爷话音一落,大妈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开始低着头抹眼泪。

骡子反应快,一看这架势赶紧拉着我就从屋里出去了。我就听到大爷的声音继续从屋里传出来:“你个死老太婆以后不许再说咱闺女死了死了,她只是失踪而已!我不信她会死!”

听到这里我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骡子把我拉到院子里,然后给程云峰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骡子告诉我程云峰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暂时回不来,让我俩自己玩吧。

说完程云峰的情况,骡子有些生气地问我到底咋回事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问东问西的,这下可好,问了不该问的话把人家程云峰姑父给惹怒了,你说咋办吧?

我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接着我就把我昨天做的梦给骡子说了一遍。

骡子听完,也是一脸惊恐,说了句我卧槽我就说西边那个院子感觉阴森的不行,搞不好真有啥不干净的东西,要我说咱俩还是赶紧结了账,去景区转转就撤吧。

我心里本来就慌得不行,于是同意了骡子的建议,让骡子去找房东大妈结了账,然后我俩就进了景区。不过因为这一连串的事儿,我俩谁也没了游玩的心情,随便转了转就离开了。

跟骡子在他老家镇上汽车站分开,我回老家的长途车上就开始难受发烧,回到自己家后整整病了半个多月才好。

吃药打针啥的都不管用,最后还是我奶奶去邻村找了个“明眼”给我烧了烧才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骡子老家,直到三年多前。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第二次来到了程云峰的农家乐,并且机缘巧合地破解了将近三十年前的一桩人间惨案。



【5】

三年多前,我在北京,刚刚辞去一份操淡的工作,整天喝酒闲逛,整个人颓废得不行。

后来我一个老家也是太行山地区的朋友看不下去了,找到我说带我出去玩儿一趟散散心。

说起这个朋友,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

他姓钱,外号钱三儿,曾经当过兵,退役后来到北京,后来成了一个专门替人调查和解决难题的“私人侦探”,平时朋友们都按北京的规矩喊他三爷,不过他其实比我还小好几岁。

本来我是哪儿也不想去的,但是一听钱三儿说的要去玩的那地方的地名,我马上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因为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正是我当年跟骡子去过的那处景区。

按理说当年我在那里“撞过鬼”,后来还病了挺长时间,我听到那地方应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可不知怎的,那个时候处在颓废状态的我一听钱三儿的建议,内心马上就冒出重新回到那里看看的念头,强烈到无法遏制。

以至于我在挂了钱三儿的电话,内心平静下来之后还在纳闷,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出发的时间,距离那年的国庆假期还有不到一个礼拜的光景,按钱三儿的说法,这叫错峰旅游,避开人满为患的十一黄金周。

出发那天早上,几乎一夜没睡的我早早就赶到约定的碰头地点等钱三儿,部队出身的他非常准时,约定的时间刚到,他的那辆越野车就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钱三儿给我打招呼让我上车,这时我看到车子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我也认识,他是钱三儿的师父,姓王,花名叫王五五。

我跟老王虽然不是太熟,但因为钱三儿的关系,也见过几次面,对他也算有些简单的了解,他是个特有意思的人。

老王五十来岁年纪,但因为热爱健身、保养得当,看起来并不显老,所以他平时总爱让人喊他小五哥。而且老王性格风趣幽默,没事儿喜欢说个段子,也爱跟钱三儿斗嘴扯淡,是个十足的老顽童。

上车之后,老王就开始开玩笑:“三儿啊,你不是说要带个妹子一起去么,怎么是个比你还糙的老爷们儿?莫非你最近口味变了?”

钱三儿猛踩一脚油门,面无表情地头也不回道:“你给我滚蛋,别跟我胡哥臭贫,他可是喜欢男的,当心路上把你给办了!”

我抬手就给了钱三儿一拳,说别TM瞎说,你才喜欢男的呢,你小子啥时候也变得这么贫了?

钱三儿这才哈哈一笑,指指后排的老王道:“摊上这么个臭贫又骚气的老男人,我这是近墨者黑啊。”

车子在高速上一路飞驰,我们仨老爷们儿插科打诨,车厢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路程过半,换我开车,老王换到了副驾驶,钱三儿跑到后排葛优瘫,老王给我点了支烟,跟我闲聊,说着说着就聊到我们要去的那个景区。

我问老王说你们怎么知道那景区的,那地儿可偏,也不怎么有名,为啥不去个更有名的地方?

老王哈哈一笑说你还真以为三儿那么闲在,好心好意带你去玩儿啊,他这回去主要是找人,看你最近状态不好捎带手学雷锋,让你跟着散散心,我这也是被他抓壮丁,来给他做伴儿的。

听了老王的话,闭目养神的钱三儿抬脚踹了下副驾驶的靠背,对老王说你丫能不能要点脸,分明是你死乞白赖要跟着来的,我叫上你还得管你的吃住,你当我乐意啊?

接下来的话题主要围绕那个我们要去的景区展开,而我也从钱三儿和老王的交谈中得知,钱三儿最近接手了一位雇主的委托,让他帮忙找五个人的下落,而那五个人都是我们要去的那个景区附近村子的。

找人对钱三儿来说不是啥难事儿,他没花太大工夫就找到了那几个人的身份信息,但随即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6】

为了便于记忆,我把那五个人的名字分别叫做刘老大、赵老二、张老三、李老四和程老五。

这五个人虽然老家都是景区附近的太行山区的村子,但除了赵老二,其余的四个人都不在老家住,其中刘老大和张老三在河北省会石家庄居住,李老四住在天津,程老五最远,住在广东佛山。

找到这五个人的下落之后,钱三儿按照雇主的要求,开始挨个儿跟他们五个人联系,约他们国庆节回老家山里,也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景区聚会。

可是还没等钱三儿跟他们取得联系,这几个人竟然都前后脚出事儿了。

最先出事儿的是远在佛山的程老五。

他是做瓷砖生意的,一个多礼拜前,他开车出门往乡下送货,结果在经过一座桥的时候,车子失控冲进了河里,车门打不开,活活被闷死在了车里。

第二个出事儿的是刘老大和张老三。

他俩作伴去山里的一处水库钓鱼,结果刘老大钓到一条大鱼,死活拽不上来,张老三撇下自己的鱼竿去帮他溜鱼,结果俩人同时失足落水,因为他俩都不会游泳,双双被淹死在水库中。

第三个出事儿的是天津的李老四,而他出事儿的经过也最为诡异。

李老四是这几个人里最有钱的,他在天津有套别墅,刘老大他们出事儿后的第三天,他在自家的别墅里跟情人偷情,完事儿后去浴室洗澡,可是过了半天人也没出来。

他的小情人光着身子去浴室找他,结果发现他死在了浴缸里,眼珠子瞪得老大,死相格外吓人。

小情人吓得赶紧报了警,警方经过尸检,发现李老四死于过量服用壮阳药物引起的心肌梗塞。

而目前还没有出事儿的,就剩下还在老家生活的赵老二了。

这几个人的死单独看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死亡之时都有目击证人,事后警方的调查也都定性为意外,但对钱三儿来说,这几个人的死就不简单了。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几个人是有联系的。

钱三儿从委托他找人的雇主那里得知,这五个人二十多年前都是好朋友,还曾经一起做过生意,后来挣了钱几个人才分道扬镳,刘老大和张老三定居石家庄,程老五定居佛山,李老四则去了天津,而赵老二因为当了十几年的村干部,后来承包了我们要去的那个景区,所以一直留在了老家。

听到这里,我也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和不对劲,有些担心地问钱三儿这事儿会不会跟找他的那个雇主有啥关系,别因为接这么个案子再把自己搭进去。

而钱三儿之所以跟我说这么多,一来是因为我俩多年的朋友,他不把我当外人,二来我也曾经给他当过所谓的线人,在他调查一些案子的时候给他提供过帮助。

钱三儿告诉我,他一开始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捎带手也把委托他找人的雇主调查了一下,不过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找他的那位雇主是个姓何的女人,钱三儿喊她何姐。

这个何姐五十来岁年纪,非常有钱,是个拿了绿卡定居美国的归国华侨,而她之所以要找这五个人,其实是受了她远在美国的丈夫的委托。

何姐的丈夫英文名叫克里斯,不过他是个如假包换的中国人,而且老家也是太行山区的。

克里斯年轻时和这五个人是老相识,如今岁数大了,总想着落叶归根,但因为美国那边生意上的事儿太多,脱不开身,于是就让妻子先行回国,找找当年的老朋友们,想着到国庆节的时候回国,跟他们聚一聚。

而克里斯和何姐两口子知道了刘老大他们几个人的遭遇后,也都非常震惊,克里斯还专门打来越洋电话,叮嘱钱三儿务必亲自赶到他老家一趟,亲自找到赵老二,必要时保护他的安全,直到国庆假期。

我跟钱三儿说敢情那假洋鬼子是雇你当保镖了,好歹兄弟你也是特种兵出身,保护一个土老板未免有点儿太过屈才了。

不等钱三儿答话,老王插话道:“这是我的意思,要是依着三儿那个臭脾气,他说啥也不会同意的。”

我听老王话里有话,于是问他说莫非这案子还有什么蹊跷?



【7】

老王神秘一笑道:“这次出门之前我专门找我一位大师朋友起了一卦,卦辞说我们这趟太行山之行会有了不得的发现,而且此番之行也是暗合天道,所以我就让三儿忍忍他的臭脾气,且同我一起走上一遭,看看这次能够有何等际遇。”

我听了老王的话,说那既是如此,那你们师徒大可不必带上我,关键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没准儿还成为你们的累赘呢。

老王哈哈一笑,说道:“小胡你有所不知,我那大师朋友的卦辞里说了,我们爷俩儿此番出行,须得一贵人相助,而那贵人得是位姓胡的太行山人,这不三儿一听立马就想到了你,所以他就把你给骗来了。”

钱三儿在后座又踹了副驾驶的靠背一脚,说老王你个老东西咋说话呢,我是先有喊胡哥出来散心的念头,然后才跟你去找大师算卦的好不好,我TM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但既然人家大师算出来了,也说明胡哥很可能跟这事儿有缘。

听到这里,我心里骤然咯噔一下,十几年前在程云峰大姑家老院子里“撞女鬼”的经历登时浮上心头,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我不由得脑子里有了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我那晚梦到的程云峰大姑的女儿,也跟钱三儿他们这次前来找人的事儿有关系吗?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我就有些走思,在一个转弯处差点跟对向过来的大车撞到一起。

一番手忙脚乱的避让之后,后座的钱三儿也精神了,问我咋突然就走神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赶紧解释说没有,只不过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去那个景区时的一些经历而已。

老王一听我竟然去过那景区,忙问我当年有啥不好的经历。

我深吸一口气,就一边开车,一边把十几年前的经历跟他俩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等我讲完,车子也已经驶下了高速,开上了通向景区的盘山公路。

十几年前,我就是坐在大学同学骡子的摩托车后座上,迎着即将下山的夕阳飞驰,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程云峰的农家乐。

如今自己开车行驶在相同的路上,故地重游,内心不由得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而此时车厢里钱三儿师徒俩也陷入了暂时的沉默,显然是我方才的一番讲述让他们两个都颇感惊诧。

最后是钱三儿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本来不信那个大师算的什么破卦,但听你说完我觉得他简直神了,你知道他算完那一卦还跟老王说了些什么吗?”

我没说话,静静地等着钱三儿说下去。

只听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那大师说,此番太行之行,沉冤得雪、恶人伏诛,一缕芳魂就此重入轮回,善莫大焉。”

我听着他文绉绉地学那个大师的话,心里不仅又是咯噔一下。

只听钱三儿接着说道:“胡哥,你当年做梦也好,真的撞鬼也罢,我相信你没瞎说,而老王找的那个大师所说的一缕芳魂,很有可能就是你遇到的那个农家乐房东的女儿。”

我觉得车里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跟钱三儿开玩笑说你不是不信鬼神吗,怎么连一缕芳魂都整上了?

钱三儿嘿嘿一笑没说话,老王接过我的话头道:“这世间之事百怪千奇,不亲身经历,谁又能说得清?我看等咱们到了地方,直接就去小胡你说的那个程云峰的农家乐去住,然后去你遇到那姑娘的小院子里瞧上一瞧,最后再会会那个赵老二,我相信事情真相终会水落石出的。”

我点头称是,但内心却在担忧,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那个程云峰的农家乐还干不干?我住过的那座石头房子的小院还在不在?

带着这样的疑问和忐忑,车子开进了景区所在的村子。

一进村,马上就感受到这十年时光给这个太行山深处的小山村带来的巨大变化——当年村子里只能过拖拉机的小窄路已经变成了油光锃亮的柏油大马路,路两边店铺和酒店鳞次栉比,高大的路灯杆造型独特,天还没黑就开始向村子里倾洒光明,尽管那些高高矗立在楼顶的各色霓虹灯招牌的光亮已然非常刺眼。

这一切无不再向我们这几个外来者透露着这村子依托旅游业所带来的富足,而我也不由得对即将要见到的程云峰和景区老板赵老二充满了期待。

沿着宽敞平整的马路一路向西穿过村子,快到村西头的时候,我已经远远看到了村西头一栋非常豪华气派的大酒楼,上面的金字招牌在夕阳里闪闪发光,招牌上四个大字:云峰山庄。

我心里一块石头骤然落地,看来程云峰是干大了,当年的农家乐已经脱胎换骨,成了大酒楼了。

把车开进云峰山庄的停车场,马上就有服务员过来指挥停车,把车停好,我迫不及待地跟服务员打听他们老板是不是程云峰?

这个长相喜兴的小服务员一听程云峰的名字,一脸开心地说你认识我们老板啊?随即抬手往酒楼院子的角落一指说:“我们老板在那儿,我带你们过去找他。”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大院子的一角是一个荷花池,池子上有个凉亭,亭子里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人在喝茶。

我们跟着小服务员走近一看,果真是程云峰,不过他的样子跟十几年前变化巨大,此时的程云峰最多四十多岁的年纪,然而已是头发花白、身材佝偻,不知道的说他六十都有人相信。

“老板,这位客人一来就打听你,我就给你带过来了。”小服务员笑嘻嘻地跟程云峰说道。

程云峰放下手里的茶盅,抬头打量我一眼,呆了片刻,然后尴尬地笑道:“对不住,我这岁数大了记性不佳,实在想不起来了,你是?”

我赶紧说自己是骡子的同学,十几年前曾经来过,在他家西边的小院子里住了一晚。

程云峰一拍脑门,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姓胡是吧?我记得你跟骡子那会儿小小年纪都特别能喝,可惜我这身体不行了,陪不了你们喝酒了。

说完他指指那个小服务员,说一会儿让小陈儿带你们安排住宿,食宿都按会员价给你们走。

我还没说话,钱三儿接过话头连连跟程云峰说谢谢程老板,咱太行山里的人就是实在。

程云峰哈哈一笑说不算啥,都是朋友,你们到这里就当到家了,我腿脚不便就不陪你们去办入住了,让小陈儿领你们去吧。

又寒暄几句,我们跟程云峰告辞,在那个叫小陈的服务员带领下去办入住。

结果到了前台,发现只剩下两个房间了,老王麻利儿地抢了把钥匙,让我跟钱三儿一个房间。

我嘿嘿一笑跟老王说小五哥你是不是怕我,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老王哈哈一笑说我岁数大了,喜欢清静,屋里人多了睡不着。

钱三儿冷笑一声跟老王道:“你那点儿心思别当我不知道,这山里的酒店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特殊服务,你自己住也白搭。”

老王说你瞎说啥呢,内心太龌龊,说完拎着包就上楼了。

我跟钱三儿来到房间,一进门就傻眼了,这房间居然是一间大床房!

钱三儿跺了一下脚道:“妈的这个老狐狸,肯定是发现这剩下的俩屋儿都TM是大床房,所以提前抢了一间,简直太不要脸了。”

我说算了,要不你睡床,我睡沙发算了。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只见老王站在门口,满头满脸都是水,活脱脱一只落汤鸡。

钱三儿哈哈大笑,说你这是掉马桶里了吗?

老王叹口气说别提了,进屋刚想上个厕所,厕所的水管子崩了,弄得屋里到处都是水,我赶紧给前台说了声,他们已经找人去修了,这下彻底没法住了,来给你们挤挤。

钱三儿又开了会儿老王的玩笑,然后一脸严肃地问我道:“胡哥,你有没有发现程云峰有些不对劲?”

我说咋不对劲了,你是说他的样子么?他的样子确实跟实际年龄不太相符,显得太老了。

钱三儿摇头道:“我是说他看你的眼神,我在旁边看得非常清楚,他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其实就认出你来了,我看人很准,他的那种眼神绝对是见到熟人后的眼神,但不知为啥他后来故意装作没认出你的样子。”

老王也帮腔说没错,他看程云峰的眼神,也绝对是一眼就认出我的样子。

我感到纳闷,问他俩程云峰为啥故意装没认出我?

钱三儿沉吟片刻,说这个不好说,但他猜测很有可能是程云峰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只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所以才会那么做。

老王也说钱三儿分析的有道理,然后说现在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出去逛逛,顺便去我当年住过的那个小院儿看看。

我欣然答应,跟着他俩下了楼,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我往亭子那里看了一眼,发现程云峰已经不在亭子里了。

我看到服务员小陈还在院子里待着,就跟他打招呼让他过来,跟他打听程云峰大姑的那个老院子还在不在。

小陈告诉我,程云峰的大姑前年已经去世了,她去世后她老伴儿也就是程云峰姑父就搬回到老院子住,所以后来程云峰的农家乐扩建的时候那个小院儿就没拆,还一直留着呢。

谢过小陈,我跟钱三儿老王来到那座小院儿,一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干枯瘦弱的老头儿坐在北屋门口晒太阳。

九月份的天气依然燥热,但他却穿着厚厚的外套和裤子,脚上是一双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老头乐棉鞋,整个人坐在那里毫无生气,我们进院子半天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见老爷子这副样子,不忍心打扰他,于是就小声跟钱三儿他们说咱们还是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老爷子开口道:“刚来就走?也不坐坐?”

老爷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完全没想到他那个样子居然还能听清我小声说的话。

于是我只好跟他打招呼说大爷您好,我们是来这里玩的,您歇着吧,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没想到老爷子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大吃一惊。

“俺认得你。”



【8】

这四个字听在我耳朵里,犹如一声炸雷,让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声音虽然是老爷子自己的,但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格外怪异,十足像是个女人说出来的。

“你当年跟你同学来这里玩,晚上住在俺这北屋,吐了俺一炕,所以俺记得你,呵呵,别看我岁数大了,但俺记性可好得很。”

老爷子说着就呵呵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搞得我心里十分纳闷,难道他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出现了幻觉?

我尴尬地笑笑,说当年太不好意思了,真是给你和大妈添麻烦了。

老爷子又是呵呵一笑,拄着手里的拐棍儿站了起来,看着我面带微笑道:“有啥不好意思的,谁年轻时不干点丢人事呢,倒是我得谢谢你,自打你走了之后,我跟老伴儿就经常能梦到我那不在人世的闺女,这不她前年把她娘给叫走了,最近我也经常梦到她们娘儿俩,估计我也快走了。”

老爷子说完之后,院子里顿时陷入一阵寂静,虽然夕阳高挂,但是我却感到阵阵寒意。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问老爷子道:“您开玩笑的吧,当年我记得您不是说您闺女只是失踪吗?”

老爷子叹口气道:“唉,这么多年见不到她,失踪跟不在人世有啥区别?”

正在这时,程云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父,吃饭了。”

回头一看,只见程云峰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是几样饭菜,他径直走到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没再跟我们说话,而是笑呵呵地跟着他进屋吃饭去了。

没一会儿程云峰就从屋里出来,对屋里喊了一声说姑父你吃完就早点睡吧,我一会儿让小陈来收拾。

见我们还在院子里站着,程云峰冲我们笑笑,指指自己的头道:“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了,经常神神叨叨的,你们别见怪。”

老王也是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人上岁数了都这样。

跟着程云峰从小院儿里出来,我们三人去餐厅吃饭,结果进了餐厅一看乌央乌央的全是人,老王皱皱眉头说要不咱们点些菜让服务员给咱们送到房间吃吧,今晚上咱们爷儿仨好好喝点。

点了菜和酒回到房间,没多久服务员小陈就把酒菜送了过来,我看这孩子乖巧伶俐,心念一动就跟他说你跟我们一块儿喝点儿吧,正好我跟你打听点儿事儿。

小陈嘿嘿一笑说行,等我再忙会儿,一会儿就过来陪您聊天。

我们仨喝了一个多小时,小陈终于忙完了,敲门进屋坐下,先喝了三杯啤酒入场,然后问我想打听点啥。

我说我想跟你打听下你们老板大姑的闺女,我听你们老板姑父说她不在人世了,而且当年我听你们老板大姑说她不孝顺,你知道到底咋回事儿吗?

小陈听后道:“你说李珍啊,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小姨跟她是同学,当年她在我们这里可是大名人呢。”

听了小陈的话,我才知道那女人名叫李珍。

而这时钱三儿也和我下意识对视一眼,不过我俩都没说话,而是示意小陈继续说下去。

小陈跟我们边喝边聊,而我也终于知道了我当年梦到的那个女人的故事。


李珍的故事是怎样的?她的失踪和那五个人有什么关系,程云峰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结局你一定猜不到哦!


动动小手指,点击下方【答谢】,解锁隐藏结局吧!

创作不易,“糖果”以上即可一键解锁!

还请小可爱们多多支持️️❤❤,我会奉上更多大家喜欢的作品!



评论(1)

热度(84)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